2013年3月10日 星期日

飯黏子與朱砂痣

對於音響愛好者,器材的地位要不是心口朱砂痣或床前明月光,就是牆上蚊子血或桌上飯黏子。問題是,要是朱砂痣就不可能是明月光,因為對某些人是明月光的器材,對另一些人來說就是飯黏子,反之亦然。

玩黑膠這麼多年了,從早年的Shure MM唱頭一路玩下來,我也跟多數人一下,唱頭越買越貴,以致於一顆唱頭數萬,有一天在thiel兄處聽到VDH蚱蜢時,我那時心裡在想,這一生該是要買一顆蚱蜢才是,因為在聽首版柯崗拉貝小協時,我的所有其他唱頭都變成了飯黏子了,不管他們平常是多麼努力的在扮演明月光的角色,時時照亮在辦公室埋頭案牘的我。直到有一次,在alc兄家,我聽到了我很久以前聽慣了的Shure MM唱頭,在麥金塔巨型喇叭下,到底蚱蜢是朱砂痣還是蚊子寫我已經無法判斷了。看著alc兄悠哉的在電腦訊源與黑膠間來去,看來一副瀟灑的樣子,一個念頭忽然間起自腦海,假如像是alc兄的收入都能自在於平實,我又有何資格繼續追求我心口上的朱砂痣呢?

我在想,到底我們這些發燒友在追求的是什麼?更好或甚至完美的聲音嗎?玩的過程嗎?還是玩過後再脫手或是收藏的趣味嗎?大家都知道thiel兄是在被我陷害下把他的thiel CS5改裝的。有一天,thiel兄感慨的跟我談起朋友到他家聽音響的事。幾張唱片下來,朋友先是力讚其頻段銜接之無礙,聲音鮮活之動人與音場包圍之實境,但是朋友臨走時,還是極力勸thiel兄回到廠機,這樣才不會玩得這麼累,完一陣子後才可以放手,才不會浪費錢。Thiel兄聽完五味雜陳,朋友是音響大家,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朋友走後,回頭看看自己的系統,真是如同拼裝車一樣,即使發出如同天籟的音樂聲,但是拼裝車終究上不得檯盤,克雷斯勒加奧斯莫比加福特別說比不上純種的法拉利,即使跟中國生產的BMW擺在一起也同樣讓人看不起。那一刻,朱砂痣突然間就變成了蚊子血,要不是每周四舒伯特黨人的溫馨話語加上一小杯柯艾拉,這抹蚊子血還真是讓人難受至極。

去年,在連續掛掉幾顆唱頭後,終於我醒了,以我的狀況,買一顆上萬的唱頭簡直是開玩笑。一開始我只是要找顆MM頭,但是在不貴,打折加上是MC之下,我轉而買進DENON DL-110這顆MC唱頭

。這顆高輸出且數據上頻寬超高的唱頭剛到來時讓我吃了不少苦頭,簡直是蚊子血與飯黏子的綜合體,配上我的唱放,破聲連連,不僅頻寬優點沒了,連好好聽音樂都不行,黨人到來,聽不了多久,不是早早藉故閃人(thiel兄)就是請求換動態小一點的片子(陸大哥),連我自己也忍不住要換唱頭(可惜除了五百元的AT MM已經沒有唱頭可換),一度讓我後悔白白花了一百美元。但是冷靜一想,我不能在沒把這唱頭的正常播放狀況弄出來前就遽下斷語。

我歸納了幾個可能可以改善的做法。首先我不可能改我所鍾愛的朱師父所手製的唱放的設定,因為那是公認的好聲音,那麼我能改的就是圍繞在其周圍做一點調整。首先是唱頭輸出的問題,解決方法是做一台前置,輸出太高者就降低他,反之就升高他,這對我來說不是難事,但是要我動手做一台的話要花時間,而此次是輸出太高,所以我選擇的方式是用電阻來分壓,簡單又不易有干擾,對音色改變會是最少。其次是頻寬問題需要考慮,一般而言,唱放阻抗低者,高頻會被略為衰減,過高則容易有過度甚至過荷,在20KHz處有overshoot時,超高頻就會被offset 一些。所以除了降壓之外,也要考慮其阻抗搭配的問題。最終應該如何其實跟後端所有器材搭配有關,其實沒有所謂定於一尊的做法,但是既然其他器材都是調整多時了,最好也就是只改變一處就好。

你要是問我,有沒有辦法事先算好電阻該用哪幾種數值?我會老實的說,我不知道,因為缺乏唱頭的完整資料。你若是問我,可以定量的決定數值嗎?我會說可以,但是要架這樣子的環境雖然難不倒我,但是還要在本已狹窄的空間架實驗有點麻煩,也會影響我平時的工作。那麼,我只好用上天賜給我的工具,耳朵。我簡單的做了一個容易換電阻的機構,接著再買了十幾種我覺得可能會適合的電阻,一把電阻也不過百元。這些電阻的排列組合數量很多,但是卻也不必一一試過,因為試過兩三種後,你會知道最佳組合大概會落在哪裡。幾個小時後,我採用了四種組合。對了,千萬別忘了,把隨針附送的金屬墊片裝上去。

接著,我聽幾天後,去除其中一種,然後在舒伯特黨的下一次聚會裡,thiel兄與陸大哥幫我決定最後一種,雖說最後這組合不是我的最愛,但是既然是朋友要聽的,還是尊重大家的好。同時,因為朱師父的唱放的輸入組抗也有好幾種,所以我還是可以靠這個在播放時得以因應錄音不同而做些許變化。

陸大哥驚訝於其高頻之延伸,有如硼針桿加上極細的針,只是穿透力與攻擊力道略遜於Clearaudio的高價唱頭,thiel兄說,與蚱蜢相比,只不過是瓜內里琴的聲底有一點點偏向史特拉第發理琴而已。假如黨人們沒騙我,那麼我該說,這是兼具明月光與朱砂痣的唱頭,只不過月光裡有一點月影而朱砂痣帶一點粉嫩。而我所依賴的不過就是簡單至極的電路學以及一點點實驗時間。

幾年來,舒伯特黨總是在聚會時聊著如何把聲音弄更好,一開始我總是就理論面談談各色做法的利害得失,畢竟這算是我的專業的一部分,談久了,自也會動手做一點實驗。陸大哥與thiel兄也是,若說我們沒把音樂放在首位,那也冤枉了我們,但是動手做一事有時實在無關音樂,只不過是幾個老頑童在案牘勞形之餘,一點點娛樂自己的奢侈罷了。因為對我們來說,不斷換機器已經不是解決我們的孤寂(Solitude)的辦法了,如何在更大層面改變聲音才是黨人的樂趣所在。改變有時不見得是改善,但是抱持著一個誠實寬廣的心態去實驗,總是會慢慢收斂到好聲音,或者我該換一種說法,你心中想要的聲音。

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燒友才會懂得這世間沒有所謂定於一尊的最好的聲音,不以價錢定好壞,不以資歷定高低,當然還有許多的不以與不以。什麼時候我們才懂得飯黏子不會永遠是飯黏子,蚊子血也不會永遠是蚊子血,你永遠也不知道她們可能隨時會搖身一變,許你床前明月光,應你心口朱砂痣。

我想也該是分享一些經驗的時候了,黨人們自也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我拖下水,當然更歡迎所有人的迴響。這裡不講玄妙之事(這是音響界常用的伎倆,連廠機商也不例外),也沒所謂定於一尊的最好的聲音,不以價錢定好壞,不以資歷定高低,當然還有許多的不以與不以。這裡要講的只是合乎邏輯的做法以及不得已的取捨與妥協,任何人,只要願意,都可以重複的實驗,而所有的說法也都可以被善意質疑。不管你是DIYer也好,廠機擁護者也罷,anyone in between也行,希望都可以有所收穫。

2012年11月18日 星期日

唱頭的奇想

話說,出來行,總是要還的。玩黑膠,總是會碰到一些意外,意外多到可以分類,但是最大宗的應該算是唱頭掛點一事。

自從我很多年前弄壞 Shure V15 Type5之後,老實說,由我自己出錯弄壞唱頭的可說沒有,多半都是唱頭自己不乖。例如,VDH DDT2是因為鋼絲鬆了,後來 Colin幫我拉緊。 AT Mono3是針尖材質太爛,自己灰去,所幸DocEye幫我換了針尖。Dorian是髒到不行,但是唱頭本來就是一天要工作八小時,而且不能抱怨地上太髒,但是所幸DocEye也幫我解決了。而柯逸郎醫師過世前送我一顆EMT XSD15唱頭,言明有點問題,要我自己想辦法,弄好後再跟他報告聲音,這唱頭到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辦。至於陸大哥讓我的YAMAHA MC1X,因為針尖實在太過細小,加以我老眼昏花,一度以為它也陣亡了,結果還是在DoCEye的火眼金睛下,判斷它是因為我的個人衛生習慣不好導致針尖被埋在膠灰之下,經過他的一番清裡,也終於恢復正常,只是不知道好光景會持續多久,對於膠友,這大概是一輩子都逃不了的惡夢,還是看開一點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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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頭之為物,可以讓人欲仙欲死,也可以讓人咬牙切齒,一般人對唱頭的態度是所謂的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喜愛的唱頭,一天沒聽就想念她,不喜歡的唱頭就如白頭宮女一般,要不是打入冷宮,一輩子不見天日,要不就是主人假藉優退把她給趕出宮去。能夠無災無難,白頭到老,壽終正寢的例子極為少有。有時真希望它們能像霹靂布袋戲裡的一頁書與素還真一樣,掛點了一陣子又復出江湖,而且犀利更勝以往。

說到 V15,不禁讓人懷念起往日在紐約市裡的時光。沿著運河街,右邊看到曼哈頓橋,不管在灰暗的日子裡還是陽光普照的晴空,這條永遠都在修裡的馬路上,讓一個剛到這個世界之都的孩子覺得,這才算是人生,連下水道冷不防冒上來的煙霧與穢氣都是那麼特別到可以像沒來過這裡的朋友說嘴。沿著百老匯往北邊走,穿過蘇荷,到了華盛頓廣場,記起那是哈利與莎莉到了紐約後第一次說再見的地方,耳邊響起阿姆斯壯與費茲傑羅的歌聲,你愛番茄,我愛馬鈴薯,你告訴自己,原來這就是爵士,在附近,多的是舊書店,鑽進舊書店的目的是買舊唱片,那是個Riverside與Blue Note都只要一美元的年代,忍住因為灰塵而來的噴嚏後,小心翼翼的把唱片從殘缺的封套拿出來時,暗暗咒罵這些老美之後,還是掏出十塊錢帶走了11張柯川與班,因為老闆說買十送一,真像是在故鄉買饅頭呢!帶著髒髒的片子,走近立體聲交換這家二手店,我跟阿爾說,不知道今天有沒有進新貨,阿爾用食指指著鼻子,呶著嘴,搖一下肩膀,示意我跟著他走進這佔地寬廣的店,阿爾打開一扇門,他說這是剛到貨的西湖與麥金塔,阿爾說,這些跟大陸與蘋果都沒關係,在大約60平方米的房間裡,我聽著剛買來ㄅㄅㄆㄆ的柯川,那是顆V15裝在VPI上,唱著我最喜歡的東西。那就像是我買了票進了前鋒村,瓊斯與透納在柯川後面不懷好意的笑著,然後柯川在吹敘事詩時還對著我亂噴口水一樣煞風景,我走過去問柯川,你的口水裡有沒有海洛英,他笑著摸摸我的頭回答道,孩子,我的音樂強過世上任何一種毒品喔! 走出店門口時,我順手帶上一顆V15,阿爾跟我說,歡迎下次再來。我到雷氏買了一個slice,到陰陰暗暗的佛羅倫斯點了杯黑咖啡,然後又忍不住叫了塊起士蛋糕,牆上的莎拉對著我唱歌,深秋了,枯黃的葉子在帶著絲絲寒氣的風中飄落,這讓人忍不住眼淚就潸潸而下,我腋下夾著唱片,小小的盒子裡裝著V15,這是滿意的一天,也是傷感的一天,因為這一天,我的女人離開我,同一天哩,我知道了柯川的無上的愛確實強過鴉片。該搭A車回我的地下室了。那時我想通了,只留個小通氣口的房間是不適合公主的,有一天公主會來這件事跟吃了LSD這件事就會得到幸福一樣不真實。幾年後,V15跟著我從大西洋邊到了太平洋邊,又再過了一年後,V15又跟著我從太平洋的右邊到了太平洋的左邊。打開行李前,我接到一通電話,電話裡傳裡朋友的聲音,她說,你晚了一星期,她剛走了,帶著沒能見我最後一面的遺憾走了,她要她替她轉達,她一直在等我,她一直相信有一天他的王子會出現。那時,我的心裡有一根弦就這麼斷了,這根弦斷的時候發出極高頻的聲音,那時,我知道,那原來是她當年用紅寶石織就的絃。我愛番茄,你愛馬鈴薯。V15躺在行李裡,裝著它的盒子被壓扁了,耳裡還想著阿姆斯壯唱著美好的一天,但是有些東西就這麼永遠消失了。

算起來,諸多唱頭裡,算是VDH DDT2陪我最久,論年紀,14歲以唱頭來說不知道是算英年早逝,還是與天同壽,現在它還躺在朱師父的架子上,不知到是否它是否還會有再次唱歌的一天。那是V15離開我的生命的幾年後。人從谷底爬出來,總是不想回到過去,有一天逛到西寧市場,昏暗的角落,我本來是去買個電子零件的,卻發現它在角落裡放出金黃色的光芒,老闆說,這是王謝堂前燕,卻掉落在部屬於它的地方,在角落裡太久了,問我有沒有興趣,我其實一點殺價的意思都沒有,還沒開口,老闆就開了個一萬出頭的價格,無意間的舉動卻是十數年來相依的開端。我不知道去布拉格的人是否都會到那個巨大且不時的俯視著老城區的教堂裡聽音樂,五色玻璃上刻畫著聖經的故事,耶穌背掛在十字架上,聖母哀戚的形像,底下的舞台上不到十個團員,四季在空氣中迴盪,聲音混亂,我想畢竟這是吸引無知觀光客的地方,幾十元捷克幣算是白花的了。突然間,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有個什麼聲音從天上降下,那是巴哈的夏康吧! 這就是DDT2,不怎麼美的小提琴也在瞬間變得妖艷動人。那幾天,我鑽遍老城區的大街小巷,拜訪了每一間有音樂會的場所,我癡癡的坐在不管是金碧輝煌還是素樸簡約的教堂裡,管風琴有一搭沒一搭的響著,望著層層的肋拱,我想,也許這就是天堂了吧!在魯道夫音樂廳裡,貝多芬的交響曲以未曾見是過的簡約呈現,那一剎那,我突然間明白,原來我買了幾年的DDT2就是所謂的卡拉揚風,因為它總是把絃樂部,尤其是第一小提琴演繹得如此美絕,而正因為這個原因,那是所有音樂的焦點所在。有好長一段時間裡,我迷醉在她的聲音哩,一天七八個小時的聽下來,我的生命裡好像只有大歐,密爾斯坦,帕爾曼,當然還有慕特那一席露肩的禮服以及那如絲絨般的肩頸。那是所有的遐想的開端,也是所有遐想的結束,正如同做愛一樣,慾望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結束,中間沒有其他,也容不下其他,那一刻,你只有你自己,那聲音撫摸過身體的每一吋肌膚,觸動了每一根神經,即使懷抱著愛人,進入到彼此的身體,隱晦不清的說著我愛你這樣的字句,而最後總是會明白其實不過是愛著自己而已。每天,我只是聽著哈瓦奈拉,詩曲,愛之喜,無有出處,無有出期,似乎我不再需要其他的音樂,比毒品還強的柯川都沒用,A車旁的公爵也只是過眼雲煙。直到有一天,鋼絃鬆了,用來演唱的絲線斷了,我失神落魄了數月,因為所有的糖都不再甜,所有的鹽都不再鹹,所有的黃連都不再苦,所有的醋都不再酸,提柏的夏康不再盪氣迴腸,生命頓無所依。氣若游絲的行走在黃泉的邊緣,但是我的生活裡不能沒有音樂,朋友見狀,丟了一顆不知名的MM給我,哈特曼一邊抽著菸,一邊對我說,他只是過來說一聲哈囉。戴維斯用大得嚇人的眼睛瞪著我,用力吹著西班牙。幾個月後,當DDT2又回道我的身邊,一如往常的唱著,我終於明白,這世上不會是只有一種聲音才能填滿生的缺陷。我上街,買了顆Dorian,我用它用力的唱著所有的唱片,管它是爵士,流行還是古典,歡喜還是悲傷,Dorian就是簡單的唱著,如掃街車一樣,不管地面多髒,不管因此而自己身上有多髒,從來沒說過要罷工,它說,只要每隔一兩年就請人幫我洗一下澡,就會一直陪著你。

模範生Dorian並未如朋友所說的一樣,針桿會很容易歪掉,幾年下來頭好壯壯,針桿直得像是研磨過的金剛鑽,針尖也一點都看不出來是斬殺過數千人的樣子。即使髒到長蝨母,還是每天把歌唱得好好的,只有在DocEye兄過來聽音樂,精神奇佳的時刻,才會過去探望它一下,這時,DocEye會不由分說的把Dorian卸下來,帶回他的診療間,用醫治眼睛的工具幫它清理一下,這時它才會有個幾天的休息時間,DocEye說,再不清,弄到鼻淚管嚴重阻塞時,那就要動刀了。但是模範生就如同從不停機的金鋼狼一樣,不管唱片好不好聽,有沒好好洗過屁屁,它總是隨叫隨到,一定要做到客戶開心為止。但是這樣子的金鋼狼可不一定能討得所有的客戶歡心的,有一次,客戶兩天前才說過櫃子下的管道要如何做才會通暢,等金鋼狼師父鑽到底下去,辛辛苦苦把管道挖開,這時客戶又不滿意了,因為客戶永遠不知道有些事不是要做就可以做到的,也不知道硬上是多麼費工又費時,客戶永遠只知道一點,那就是不管你多麼辛苦來配合她,事後她是一毛錢也不會多給的。金鋼狼這時只能聳聳肩,誰叫有一個他最親愛的人在離開的時候,跟他說要把客戶當作是自己的女朋友一樣對待,自此,每當金鋼狼完成一件案子,都像是談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一樣,渾身是傷,不過幸運的是他是真正的金鋼狼,如同漫畫裡的X戰警,不管受多少次傷,總是在下一次案子進來時,把傷勢養好,準備好下一次的愛戀,ㄜ!不,是工作。但是,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玩黑膠的人也是,明明這是一顆可以長相廝守的唱頭,但是當朋友拿過來其他玩具時,總忍不住要嚐鮮,至情至性的利家在爭天下時總是敵不過秀吉與家康的。

Yamaha這顆唱頭,就如同宋明理學家一樣,當論語裡說,子於是日哭則不歌,這些理學家硬是不讓蘇東坡前去司馬光的喪禮弔唁,因為蘇東坡一夥人早上才剛喝過酒,唱過歌。理學家們希望每個人都是聖人,不過這聖人可不是論語裡面描述的孔子,而是他們自己造出來的聖人形像,因為這一票理學家說,儒家道統自孟子而絕,但是他們這夥人剛好靈光一現,承繼了這道統,千年下來,這社會都要求君主,大臣,老師等等都要是聖人,區區在下想,要是連子於是日哭則不歌跟子於是日歌則不哭,兩者有哪理邏輯上的不同都弄不清楚,那這一梆子人所提出來的道統也不過是個道桶,他們所說的聖人也不過就是剩人。但是你要說它像是理學家一樣貽禍後代且一點好處也沒有嗎?又不是,這唱頭深諳見人只說三分話的精要,而它美的地方也就在此,精雕細琢的聲音,去掉一切渣子,存一切唯美,如同最精緻的漆器一般,這可不是所謂的鋼琴烤漆或多層聚酯打磨這種俗不可耐的表面裝點所可以比擬的,那光澤不會閃耀到人的眼睛,但是亮進人的心裡,那種亮不是用尺度可以量的,是需要心來測度才行。一切火熱的情感都埋進制約的白綢之下,如同能劇或是南管,共君斷約是多麼淒冷,但是蔡小月用不及不徐,彎彎轉轉,不帶感情的方式演繹,讓識者更為動容。這種精緻當然又不是理學家坐談心性之可相比,但是要體會其況味是要付出代價的,對於我這魯男子來說,那苦可大了。要用這唱頭,唱片必須是洗乾淨的,要是有一絲髒汙,馬上黏附在針尖之上,兩分鐘之後,聲音如同毛筆分岔一樣,然後越岔越離譜,終於讓人受不了要把唱臂舉起來。

YAMAHA

所謂物極必反,這會兒被茶茶折磨到頭皮發麻的你又會想起那模範生了。可是在有兩個小搗蛋鬼的家裡,不知道有哪一位朋友敢把一顆數萬的唱頭裝在家裡的系統呢? 至於我,連數千的唱頭也不敢放在家裡讓它唱歌。不得已,我上網買了一顆跳樓大拍賣的AT唱頭,不到500元我不知道我還能期待些什麼,不過事情總是有兩種解讀方式,那就是不到500元我不知道我還能些抱怨什麼。把唱頭裝起來的時候,我喃喃自語,哎呀!真是不能期待什麼,30多年前的一顆500塊錢的唱頭能讓我開心到爆,尤其是在當DJ時放起太容易愛上人的時候,不用我的耳朵聽我都知道,因為舞池裡相擁的青年男女那陶醉的樣子就夠說明一切了。現在,我跟自己說,有聲音就好,弄斷時不會心疼就好,於是我餵它吃一連串的弦樂四重奏,管他是海頓還是布拉姆斯,反正我也沒在注意聽。直到有一天,我覺得聲音應該run開了吧!那天晚上,開了擴大機,我隨手拿了一盒不知道是什麼爵士的唱片,弄了本書,迷迷糊糊的聽了起來,然後我累到在沙發上睡著了,那針呀就這麼在最後一軌磨呀磨呀,過了兩個小時。然後我肚子餓到醒了過來,才發現晚餐還沒吃,我倒了杯Cardhu,切了盤起司,混了幾十顆核果,然後順便換了張片子。那鋼琴聲模糊得可以,可是那演奏就像是摸著你的肌膚與心靈,順著你的毛髮,讓你變成一隻溫馴的貓。我好奇的看了解說,原來是那個號稱發明了爵士樂的摩頓,這傢伙過時沒錢時,在妓院裡彈琴,說是讓人如癡如醉,連來這裡要做的那件事都給忘了。接下來幾天,我的信心來了,從蕭邦,李斯特,貝多芬,海頓,一個個輪番上陣,我真的無法怪一顆500元的唱頭,因為我的系統把來就沒裝高音單體,大部分的音域都讓我那顆JBL四吋鋁振膜的驅動單元給包了。但是,怎麼聲音老是偏一邊,這時我發揮一向追根究柢的習性,原來這唱頭還真的不能讓人期待太多,你一寵它,它就給你拿翹,它左右聲道音量差了一大截。這時我只好安慰一下自己,還好我的前級有平衡紐可以轉。就這樣又過了幾天,我又不支睡在沙發上,夢裡,柯克跟我說,想當年,他中風前可以一次吹三支號角,中風後,剩下的一隻手吹起一支來也不成問題,不信,我吹再見艾瑞克給你聽。就這樣,明格斯跟柯克說要一起幫我送行。我嚇出一身冷汗,醒了過來。請查特吹一下那一天我們說再見,我跟查特一起向艾瑞克,明格斯以及柯克說了下次再連絡,送完他們三個,我也請查特一起離開。畢竟一次跟四個怪咖在一起,不是一般人可以挺得住了,我很開心明格斯忘了把他的琴砸過來,而另外三位都是好脾氣的人,喔!是好脾氣的鬼。就這樣,這AT唱頭找到了一個棲身的地方,主人家不會沒是把它打入冷宮,而即使偶而被換下來,下一次翻牌子輪到它上場的機會也不致等太久。會吹號角,用一隻手就夠了,何況其實另一聲道也不是真的沒聲音,轉一下平衡紐就好了。不到500元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些抱怨什麼。

AT

也因為500元的AT唱頭,我在想,也許不該讓Dorian太操勞,畢竟那是我的主力唱頭,有人來踢館的時候,總是要它上陣才行。DocEye,陸大哥跟何醫師對我這種想法卻期期以為不可,他們說,來踢館的高手,要不是金手指,要不然就是金鎗人,但是極可能他們會來自史卡拉或是泰坦星球, DocEye建議我應該以小搏大,備妥一顆蚱蜢或是蜂鳥會比較不失禮,同時也不失面子。無奈人窮志短,馬瘦毛長,我小脾氣一發作,決定不理會人來踢館這回事,這時金鋼狼又言,假如因為唱頭不夠班,讓人誤解我們共同創作的喇叭不夠好怎麼辦,我一時猶豫,問了何醫師有關另一顆AT的價錢,然後又問了一下口袋,仍舊無法負荷。無助之餘,ALC兄提議不妨試一下MM唱頭,這讓即將溺水的我看到一絲曙光,我上網查詢,想看一下低價的MM唱頭,卻發現竟然有一顆DENON的MC唱頭在跳樓大特價,一百美元有找,也是我一時鬼迷心竅,連規格都沒看就下訂付錢,沒幾天,東西到了手,才開始在想,一百美元的MC又能讓我期待些什麼呢!此時,我為自己可能浪費了一個月的午餐錢而開始擔心。不過,反正錢都花了,應該不至於比500元的AT差吧!幾天前,我把它裝了起來,讀了規格,這才發現這是一顆”高”輸出的MC唱頭,但是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1.6mV,這下子接MC檔一下子就破聲,接MM檔,前級又必須轉到12點鐘以上才夠大聲。不過老實說,我雖號稱音響不死鳥,但是奈何年事已高,耳朵大概對15KHz以上的頻率已經不起什麼作用,這就像是一個停機多年的糟老頭子對在他面前寬衣解帶的絕色女子不起反應一樣。也難怪,金鋼狼跟老大每星期都努力在運動,要是真停了機,離子高音跟鑽石高音拿來也沒啥用。所以,我覺得以一百美元的價格,比之500元的 AT可謂全面勝出(這是廢話,錢差那麼多!!),我也就沾沾自喜的等著客人上門。沒想到 DocEye跟陸大哥來了後,我忙著放唱片,DocEye忙著泡茶倒酒,陸大哥翻閱著音響雜誌,沒有人對我的新唱頭說一句話,十一點不到,DocEye乾了杯柯艾拉後說他要去準備上班了,臨走前帶走Dorian,順便撂下一句話,他說,我還是把蜂鳥給你吧!陸大哥人好,安慰我說,哎呀!一百塊而已,聲音不只一百塊喔!少說也有三百塊的價值,何況你一天聽那麼久,磨起來也比較不心疼。這話是有道理,但是聽來卻不是滋味。看看時鐘,離吃飯時間還有一個鐘頭,我冒著過荷破聲的危險,謹慎的選了兩張小提琴給陸大哥聽。陸大哥一聽,一拍大腿說,這就對了,這聲音有攻擊性,很過癮,要是不要過荷,然後再調得溫和一點點就恰到好處了。我哭喪著臉說,這我也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在MC與MM兩個檔位裡換來換去聽著各式各樣的音樂,那情況真是折磨人呀!這張唱片是心口的硃砂痣,那張唱片就變成牆上的蚊子血。瓊對著我唱著日昇之屋,而你是知道的,那歌聲與歌詞真的都是用來搥心肝用的哪! 哈利說我喜歡帕馬森起司牛肉,莎莉說,我也喜歡,但是請你把起司先撥到一邊去,我想分開吃,播到一邊去對很多人來說是很重要的。

DENON

我愛馬鈴薯,你愛番茄。有時候會對調的。我愛番茄,你反到愛馬鈴薯。什麼時候可以讓DENON在唱阿姆斯壯的美好的一天的時候,讓彭老大以及他身邊的友人在歡聚時都滿意呢? 我也不知道。

2011年11月12日 星期六

聲音迷路

昨天,帶著孩子到陸老師家,大人忙著聽音樂,小孩忙著玩,也因此,唱片一張接一張,偶而排解一下糾紛,度過了一個快樂的下午。


陸老師問我還記得上次來時的聲音嗎? 我說,那哪有可能,我充其量記得威先生與洛先生的聲音,當然還有該公司歷年來聲音的過渡。於是,那六張唱片登場,聽完後,我忙著在記憶中尋找鄭小姐的拉羅,安先生的不太駭不太正統的德式波列路,布先生的破榖倉,與蕭先生的魔戒,在驚訝中,我迷路了。六張唱片,應該代表六份地圖,各自指向不同的風景,奈何,我真的迷路了,人為什麼會迷路呢? 蓋所經過的地方看起來都一樣,如同甯采臣在樹妖所布下的陣中慌不擇路,我找不到路是因為我過去所熟悉的路一條也找不到,我想,我還是隨著朋友的文字,到倫敦去就好,音樂會便宜又熱辣。陸老師說,對呀!早知道,真的到倫敦去還比較便宜,即使順道到德國與荷蘭去都划算。

DECCA

[照片來源: http://www.deccaclassics.com]


最後,該回家了。陸老師要我再等一下,他說,有一個大壞人想害他。他給我看大壞人要用來害他的東西,我說,還好,不過好幾個月不吃不喝,吃得下的。接下來,我才真的嚇一跳,陸老師給我看另一張圖,他說其實他想要的是一邊有十顆單體的那對,他求求你別再害他了,要害他也該拿對他胃口的東西。

Django

[照片來源: http://www.my-hiend.com]

marten1

[照片來源: http://www.my-hiend.com]


我聽完,張大了嘴巴,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大壞人。趕緊落荒而逃。

2011年11月6日 星期日

大天使

我有一個朋友,他是一個天使,但是他不屬於任何一宗教,凡是好的教義,不管是儒釋道老法,還是耶穌基督與莫罕默德,他都接受。不要以為天使是只受天主教的大老闆耶和華管,他這個天使是自在的,而且是天使裡等級最高的,為了方便,我們以天主教裡的大天使Gabriel稱之。

事實上,他是隨緣化現,上一世是自在天女,散花於羅漢菩薩之中,自在中轉法輪,上上世是轉輪聖王,一統天下,與民生息。在1960年代,又帶願來到東方小島的東方濱海小城。Gabriel成長後,修道於大城台北,他白天現憤怒像,雙手握劍,力戰政府群魔,為生民爭取福利,到了晚上,批上天使的衣裳,踽踽獨行於街頭,以肉身救度沉淪慾海的眾生。到了周末假日,他又化身為人間導師,講授不可思議經典,以無上光音,度化愚痴。雖然他以東方經典為講授重點,但是東西方聖人心與理皆同,所以他背上長著翅膀也就不足為奇了。不過,一般凡夫俗子從來就沒能看見Grabriel背上巨大無比的翅膀,這翅膀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負擔,翅膀代表著他心裡的自由自在,同時這翅膀也幫助他,飛渡苦海之上,肩負眾生苦難。

  但是,Gabriel終究不是已經達到清淨自在的等覺,久遠之世以來,於紅塵之世行腳之際,卻不能化盡煩惱。雖說煩惱即是菩提,菩提無非煩惱,示慾之過於淫舍時,對於美若天女,色藝雙全者,雖知皮下皆是濃血,百年後不過是白骨一堆,但是心中不能無動。當負劍斬妖魔之際,不能無感於殺戮時血濺十步的快感。自上個阿僧祈劫以來,能安定Gabriel的心神的也就只有音樂了。雖說五音令人聾,音樂惑亂心神,甚至喪國的例子,自古有之,但若是沒有了音樂,Gabriel連一時三刻都無法把心魔暫時從心裡逐出,若是Gabriel的心魔一時三刻間無法控制,那麼對世人的危害就大了,音樂對Gabriel來說就像是毒藥,也像是解藥,音樂讓他得到無上的喜樂,但是也讓他入魔越深,每當魔念一起,音樂可以讓魔念銷息,但是下一次的魔念來臨時卻更加難以抵擋,他需要更強力的音樂才能夠讓自己不至於陷入癲狂。古典音樂裡的古樂以及巴洛克已經無用,交響曲的恢宏只是假象,他需要的是悲歌,魔鬼的顫音以及哈瓦內拉才能讓他警覺其實光明與黑暗是齊聚在他的體內的,他需要枯葉以及獨舞才可以提醒自己一切是真也一切是假真是無常,他需要月亮的陰暗面以及Sucker Punch才可以繼續他永遠走不完的旅程,找到永遠找不到的出路。槍與玫瑰,寂靜與暴動,等同涅槃。

所以Gabriel是個音樂雜食性者,音樂的載體也是一樣雜食,從黑膠到網路電台都有,音樂之中是不是具備撫慰靈魂的特質材才是他所重視的。不要因為Gabriel對於音樂的要求非常高就誤會他是一個對於音響器材極為講究的人,有一次,偶然間用汽車上的音響聽到阿炳親自演奏的二泉錄音,他竟然感動到不得不把車子停在路邊,以平息心中的巨大起伏,可見他不是一個俗稱的音響發燒友。

對於今世必須以肉身示現於娑婆世界的他來說,聽音樂的最後一英哩,還是必須回到實體的發聲機構才行,也就是喇叭。雖然對於音響器材不是太講究,但是他還是為不同的音樂類型準備了兩對性格完全不同的喇叭,一是Dynaudio,另一是Harbeth。擴大機則是廉宜的PS-Audio。所有的器材都是一用多年。原本他以為這些器材要陪伴他到這一世結束為止,但是近日裡,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面對累劫以來因為面對苦難所烙印在阿賴耶識深層的傷痕,詩曲無法幫自己重新讓傷疤出血後上藥痊癒,齊瑪曼彈的敘事曲不再能撼動心弦,無上的愛不在有無上的感覺,Sooner or Later,魔性會增長到無法掌控的地步,這一點Gabriel自己心裡很明白,魔性蓋過佛性的日子不遠了。他知道,這終將造成世人大災難的開端,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真正符合自己對音樂內在渴求的聲音,如此,魑魅魍魎就可以暫時被封印起來,直到這一劫終了為止。到下一次入胎時,一切會重新開始,累劫修練再次開啟。

"我需要一對新喇叭",他對自己說。

雨夜裡,瘋狂的城市透露出不尋常的氣氛,大難似乎快要降臨,每一個走在街上的人,眼中都露出末日的獰光,走在林森北路上,一團黑暗罩在一個行進的物體,拖著長長的影子緩緩前進,我確信這是Gabriel,此時他背上巨大黑色翅膀揮舞著,嘴角帶著不自覺的獰笑,路上的行人大概都看不見這如同地獄來的死神所獨有的印記,要不然,這大街上恐怕會引起巨大恐慌。Gabriel在尋找著須要他的救贖的孤獨靈魂,同時也在尋找他的殺戮慾望下獵物,但是這時候,恐怕Gabriel自己才是真正需要被救贖的以及被狩獵的。他舔著舌頭,巨大黑色翅膀煽起黑夜裡看不出來的黑色旋風。帶著害怕,我走過去打招呼,靈光在Gabriel眼裡一閃而過,我拍拍他的肩膀,想確定那翅膀是否是真實的,那一刻間,翅膀已經消失無蹤,我不想探問他的隱私,但是卻希望知道相別多日的他近來可好。我們招了計程車,前往復興北路專賣清粥的夜消小店。點了四色小菜加上一大鍋地瓜粥。

"什麼時候來台北的,怎麼不先通知我弄乾淨我的住處來好好招待你?",Gabriel說。

"今天剛到,因為一家子一起上來,所以也沒想過去麻煩你。",我說。

"你看起來很疲累的樣子,怎麼回事?",他接著說。

"還不是學校的事在忙,我這工作看似輕鬆,中間有無法為外人道的苦處,總之,案牘勞形,古人有言。",我無奈的說,確實,在今日的社會哩,乞食講堂不再是那麼容易的事,看在這幾年來,年紀跟我相仿的同事,一個個不是面有菜色,就是罹患重症,我心中不禁喟歎了起來。

"那你呢? 我覺得你今天有一點怪耶!",我戒慎地問著。
"我的工作,你是知道的,那是要跟內外魔鬥爭的,一邊要救別人,一邊要自己不掉下去,很難的。",他把手放在嘴邊,好像是個抽菸多年剛戒了菸的人所慣有的動作。他喝了一口粥,輕輕的用筷子挖起鹹鴨蛋裡的蛋黃來吃。電話鈴響了起來,他看了號碼,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接起電話。他的眉頭鎖得緊緊的,一邊專心聽著電話另一邊裡的人說話,偶而唔唔幾聲,或表示同意,或表示反對。接著,他跟打電話來的人交換了幾項意見,然後答應過一個鐘頭後會回到公司跟其他人見面。

"等一下還要工作呀!",我怯怯地問。

"是呀!這公司裡的官都只是為了自己的生存以及球著出事時自己不會被追究責任,都沒再管別人的死活,媽的!",他恨恨的說。

"這不就是現在的社會嗎?你的責任不也就是在紅塵中以同理與同事的心來拯救這樣的靈魂嗎?",我說。

"說的是,不過你想想自己,遇到怎麼教都教不會的學生不是也會氣得牙癢癢的嗎?",Gabriel反過來笑我。

"哎呀!我沒你那種就是的重責大任在身,話說回來,我看你今天晚上不太對喔!假如我沒眼花,你背後長出一對翅膀了呀。",我怕怕的問。

"喔!被你看出來了,本來一般是看不出來的,但是你不一樣喔!平常應該是白色的,看來,我最近有了點麻煩了。",他嘆了口氣的說。

他緊接著說,"事實上,我家那邊天氣濕冷了點,尤其是冬天。而即使在夏天,仍然有一股風整天吹著,我需要更好的音樂與聲音來幫助我,我知道你一向對音響很在行,你也對我的喜好很清楚,可以推薦一款喇叭給我嗎? 新的,二手的都無妨,貴一點也無所謂喔!"。

我說,"我也不知道現在有什麼好貨色,不過我總要去你那邊看看,喇叭嘛!總要看它會放在什麼地方才好決定。"

"這麼說,你現在有空嗎?我在你去我的地方看看。",知道我願意幫忙,他熱切的說。

"好吧!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不過你等一會兒不是還要回去工作嗎?",我說。

"嗯!我打個電話,說是晚一點到,無妨的。",他輕描淡寫的說,但是其實真正期待的是趕快找到他所希望的新音。

我們兩人草草結束消夜,然後驅車趕往那位於山邊水畔的住處。那是一個不錯的房子,但是放音響的位置卻不是太理想,空間不算小,但是喇叭的背牆到對面牆只有三公尺多一點,也就是耳朵離喇叭會不到三公尺,而且左邊喇叭必須靠牆放,低音就是一大麻煩。

我說,"你的空間要不就繼續聽Harbeth這樣子的小喇叭,想要更全面,更強烈的感覺,很難,尤其是市售的廠製喇叭。"

Gabriel說,"可是你是知道的,不管是Harbeth或Dynaudio,都已經快壓制不住我的心魔了。"

我沉思了一陣子,想想自己可能可以幫一點忙,然後說,"你知道我最近在學木工,假如你不在意做工差一點,我想我可以做一對給你試試,連工帶料,幾萬塊就夠了,不過,因為是所謂的土砲,要脫手不太可能就是了。"

Gabriel說,"我想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對音樂的需求,要是喜歡,我就是一輩子Keep著它了,哪會有脫手的事情呢?就這麼說定了。"

午夜了,他開著他的X6,在夜風中帶我回中山北路的家,車子在雨中行駛,一點顛簸都沒有,彷彿是Gabriel的翅膀移到了車頂,輕輕的煽著,把車子帶離地面飛行著。

離開Gabriel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畫了多個草圖,又跟金鋼狼師傅討論了許多次,我們決定做一套四件式的喇叭,不能太大,主喇叭必須夠強烈的表現古典音樂與爵士樂的獨奏樂器,低音喇叭必須夠低沉,夠有衝擊力,但是為了配合不太理想的聆聽空間,主喇叭要小,且不易受四邊牆面影響,低音喇叭必須依據實際聽感狀況可以調整與牆面的對應關係,才不致轟轟的。最後我決定用小口徑單體做成面寬很窄的主喇叭,至於低音喇叭箱,我們決定做成圓筒型,上面板是斜面板,用來安置單體與反射孔,只要轉動箱體就可以改變與牆面的關係。為了讓主喇叭的質感好一點,我採用整塊杉木,挖空了一部分來安裝單體,面板是老柚木,這樣子的實木喇叭,只要簡單打磨上漆,質感就很好了,同時也彌補我的手藝不足的缺點。

在得到Gabriel的同意後,師父跟我到木材廠購買木材,同時因為圓筒型的低音箱,我們也訂購了比平常貴兩倍的彎曲板。我預計,這會是一次艱難的挑戰,尤其是圓筒型的低音箱製作。

但是,我太低估金剛狼師傅的能力了,師傅在兩杯伏特加的加持之下,很快的就用手背上長出的刀具把上面的斜面板齊整的切削出來,再加上彎曲板對於製作圓筒上的優勢,不到幾個星期(每星期至多一個工作日)低音箱的主結構就完成了。接下來是杉木的部分。沒想到這看來簡單的工作卻讓我吃足了苦頭,因為我們並沒有是當工具,我又堅持這部分要自己來,所以帶著鑿子與鐵槌,我一鑿一鑿地挖,直到手上起了水泡為止,過了幾日,水泡好了後再繼續挖。這工作看來辛苦單調,但是在過程中我體會到即使是被砍伐下來的杉木其實仍是個活物,不能硬幹,漸漸的,我開始能夠使用省力的方法把該鑿的都鑿好,也讓我以後對實木的使用更有興趣。

接著,我們在老柚木上,切削出安裝單體的孔洞,然後由師傅將鑿好的杉木以及老柚木接合起來,並且安上我個人的印記。接著是貼木皮與塗裝的工作了。多數人會以為這部份的工作會是最簡單的,但是其實是最麻煩的,就以貼皮來講,一旦貼壞了,要補救就難了,貼圓筒型的箱體,一點也不容易,在多次失敗與校正後,總算是可以了,這一點我必須對Gabriel說抱歉,畢竟我不是專業的師傅,所以邊邊角角處總有些許不完美處。

一切就緒,我把喇叭單體暫時安了上去,然後調整分音器。我們把喇叭搬到師傅的家裡,用一台DENON加上一台YAMAHA,就開聲了。DENON的測試片讓我們點頭,接下來是Scooter上場了。135bpm的狂野,不是簡單可以過關的,只鎖了三顆螺絲的低音單體與箱體互相碰撞,有時以為那不過是音樂裡本來該有的,澎湃的聲音,熱血的場景,確實是Trance所該有的元素,不過,低音收的不夠快,聽起來,有低頻過荷的噁心,但是我知道這是可以改進的。當喇叭替情人訴說著山盟海誓之時,即使是心如鐵石的金鋼狼,眼角竟然也露出淚光。但是無論製作者如何感動,畢竟都可能只是製作者自我感覺良好,並非Gabriel所要的聲音,因為Gabriel要的應該非常接近同時具備天堂來的撫慰以及地獄來的哭喊的特性。這時,是Emily載著喇叭離開工房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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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把分音器調成一台後級就可以驅動到平衡的聲音。我知道有一點不對勁,但是卻又說不出來為什麼。金鋼狼師傅靜默了三分鐘。

"這聲音裡沒有感動,這對喇叭不過是一般音響店裡賣十萬元的喇叭,這樣子的聲音怎麼配得上大天使先生呢?",師父說。

"是呀!師父說得是,我也覺得這不過是一對凡夫俗子喇叭而已。這樣子的聲音怎麼能滿足Gabriel呢?",我垂頭喪氣的說。

"難道會是你的器材不夠好嗎?",師傅一向對他的DENON很有信心,他接著說,"昨天,"不過就是一部DENON加上一部YAMAHA,配上一部大同寶寶CD,難道你的黑膠加上Bryston都不是DENON跟YAMAHA的對手嗎?"

師父的眼神裡透露出些許得意以及些許失落。我則是抱著頭,十指插進頭髮裡,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師父又說,

"我記得之前的聲音是如此的令人驚艷,讓我覺得他都要直追我所聽過搭配德國ASR的那對命運喇叭的聲音了"

我說,"是呀!剛剛用DENON推動時,除了不滿意低音的結實度之外,老實說,我還很得意那個聲音呢?為什麼現在所有其他搭配的器材都升級了,卻得不到剛剛那亮麗的聲音呢?"

師父說,"我記得剛剛我們用兩部擴大機時,主喇叭跟低音的擴大機增益之間差了快12dB,你現在是怎麼辦到讓聲音平衡的?"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原來,我為了讓Gabriel可以用一部擴大機就能推動整組喇叭,所以修改了分音器,硬是用電阻把主喇叭的部分壓下來,也就是擴大機會消耗一大堆能量在電阻上,從電路觀點來看,應該沒影響,但是音響就是這麼奇妙,儘管發出的聲音的音域是平衡的,但是對於樂友所希冀的活生感卻不見了,此時,即使我換上價格不斐的電阻也無濟於事,擴大機,分音器與喇叭單體之間互動的奧妙真是有趣呀!我回家,把COLIN的10W晶體機搬過來,讓他推動主喇叭,用Bryston推動低音柱,我請師父再過來聽。

簡單的幾樣原音樂器加上富含磁性的女聲,月亮在河上輕輕流動。五哩之外的宅男,激昂的女聲配上古老的電子樂器。當管風琴,合唱團加上女聲迴盪在金鋼狼師父在樂聲中如靜坐沉思,良久之後才長常地噓了一口氣。

"徒弟呀!你曾經在其他地方聽過這樣子的聲音嗎?",師父說。

"師父,恕徒弟駑鈍,世上所有的喇叭聲音都不一樣,所以這喇叭的聲音當然也是別的地方聽不到的。",我說。

"我的意思是說,這喇叭的音場太驚人了,我可以聽到所有的表演者在以兩隻喇叭的連線後面以空間方式排開,表演者之間的相對位置一點混淆也沒有,但是這對喇叭也可以說是危險的,因為只要頭部偏個十公分,那樣子的感覺就消失了。"

"師父,其實這樣子的音場表現,以前有很多喇叭可以做到喔!像是ProAC的小喇叭就是,大一點的喇叭如Avalon或是您聽過的Watt & Puppy也可以的。",我說。

"但是 Watt & Puppy定位沒有這麼清楚,而且,老實說,這對喇叭的侵略性比較強,個性上也是我說的危險的那一類,我擔心Gabriel會不喜歡它的聲音",師父說。

"師父,那是因為,我們的製作又湊巧把低音單體提到跟其他單體幾乎同樣的高度,所有單體的面板都窄,適當擺位後,確實造成音場定位的特殊性,但是假如師父以為那就是表演者在現場的位置,那就誤會了,所有的這些,不過是錄音師操弄之後的結果,至於我們,只要覺得音樂是投入的就好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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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子的聲音實在是非常音響性,當然,我不是說這樣子聽音樂不好聽,可是這會讓聽者太注意這方面的表現,而反而不容易投入,有一些音樂甚至會有疏離感,不是嗎?", 師父說。

"我想,這種疏離感也許是Gabriel想要的,這些日子來,他太投入救度眾生了,到後來,彼是眾生,非不眾生,己非眾生,亦是眾生,Gabriel已經瀕於入魔知道了,他需要暫時離開一下,不是嗎?至於他會不會不喜歡這喇叭的聲音這件事,原本就是要他來聽過才會知道,現在擔心也沒用。", 我說。

金鋼狼師父點點頭,"那麼,我們已經做了努力了,該是請他前來驗收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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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5月20日 星期五

Try run

  彭老大的喇叭終於各部份的組件(除了腳架之外)都已經完成,金鋼狼師傅要空出工房好進行他自己的陣列號角與手卷低音的工程,所以就在還沒試音完成就把喇叭班到我的地方,說是這樣才可以讓我好好調音。

  不過因為單老師的號角昨天才寄到,還需要補木粉,細磨,上漆與打磨,所以就以沒有號角的狀況下先試聽。

  我把第一對喇叭先搬到一邊去,然後把新喇叭就定位,接著把分音器弄好,就開聲了。不過因為中高音強了一點點,我手上又臨時沒有適合的零件來調整,但是因為差不太多,所以就先這樣聽。剛開始,低音還沒出來,聲音還不夠平衡,但是三四個鐘頭過了之後,就不覺得低音過弱了,事實上,很沉,只是需要再讓高低音量感再調整一下應該就可以了。

WithoutHorn

  到了下午,我調整了一個零件,然後陸大哥撥空來了,說了一些需要再改進的地方,不過問題都不大,可以在之後喇叭聲音更開了後再調整。我們共同的看法是,中高音非常漂亮,錄音中的堂音以及小提琴的豔麗都表露無遺,剩下的就是等低音單體熟化再來調整整體平衡。雖然如此,我覺得對許多喜歡偏中高音一點的人來說,不調整也可以,也就是說,這樣就很好聽了。

  值得一提的是,面板是我的舊喇叭拆下來的,上面有一點彭老大應該不會介意的瑕疵,這是很棒的實木加上夾板,然後在後面塗上矽膠後接合橡皮之後再鎖在箱體上,很費工,是老大跟我之間的友誼的見證。

  下面是我把號角放在前面,也就是完成時候的樣子。Ray達人說,這喇叭看起來有殺氣,我聽了後有點氣餒,不過也許彭老大可以把它調整到靜若處子,動則如莎拉波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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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必須要提的是下圖所示的消音管。這是師傅花了兩天多才做好了。先試做治具,然後再用router車出來的,沒有用到車床等工具,徒手,真是厲害。我認為中音的聲音會這麼棒,這支消音管有很大的功勞,因為在工房時,我們是鎖在帳板上試音,那時聲音比不上現在。等到加上號角的金剛合體完成,一定更棒。師傅也因為在這次的經驗中,想出如何製造出他的號角陣列,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BackTube

2011年4月22日 星期五

噴漆塗裝新體驗

   彭老大的喇叭在經過上一次用我的鮮血祭過後,進度大幅超前,目前完成到塗裝,塗裝是以新購置的噴槍,然後用我三腳貓的技術來噴漆,結果還算滿意,紅花梨木皮的顏色與紋路變得很好看,我無意作太多成的塗裝,一來花時間,二來天然木皮的紋路會被掩蓋住,所以目前的完成狀態是類似英國喇叭的塗裝,而非一般我們看到亮晶晶的那種鋼琴烤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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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圖是加上前面鎖喇叭單體的數吋厚的紅檀障板,所以低音箱的完成式樣就可以想像了。師父覺得這塊障板應該在周圍加上導角後再好看一點,所以下星期要去買刀具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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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陣子黃大哥,同時也是彭老大的學長,決定幫這喇叭設計腳架。黃大哥說,老大好像菩薩一樣,喇叭應該座在蓮花座上。我看完後,一個頭兩個大,這個腳架大概要作三個月,還不一定作得好。經改良後,如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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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看了一下模型,黃大哥說這像是購物中心的大型多層停車場,我覺得像是JFK機場的航站。但是越看越滿意,最後我們一致同意此腳架像是遠古世紀的甲殼類生物。這個腳架有一個優點,就是下面是透氣的,把空氣散到四周,因為這是因應反射孔位於下方的原因。

   接下來,我等單老師把中音號角寄給我,師父要幫中音單體車製後消音管,以及上面的工作做完就可以開始調音了。老大,交差日期還是無法準時,你是知道我的,動作無法快,原因多半是要作得更好,而且獨一無二。 當然,最後還要試驗我自己想出來的低音箱體內的消音方式。

2011年4月14日 星期四

出來玩,總是要還的。

金鋼狼師父說:出來玩,有一天總是要還的。

記得有一次,金鋼狼師父來載我去工房,我們出發後的第一站是一間外科診所,師父是去打破傷風針以及包紮傷口。原因是前一天被釘子打穿手指。

話說,我的第一對手工喇叭完工服役後,表現似乎還可以,所以我的朋友都很賞光,訂單一張接著一張,都是友情贊助來著。有的朋友甚至連來聽過都沒有就下定了,害我訂單排到明年底了。雖說是明年,但是一年大約只作三到四對,其實也不多。不過人家說,武林高手,

「勢不可去盡 話不可說盡 凡事太盡 緣份勢必早盡」

香港人改了禪宗祖師的開示,弄在電影裡,也確實有不錯的效果,也就是武林高手,招式不可用老。所以我決定,每個朋友都根據他們的聆聽環境,以及對音樂的品味與需求,在訪談後決定要怎麼設計。這一次,是替老大吳鳴兄,人稱書劍輪木柵三聖,而作。書者,書法;劍者,唱針唱臂;輪者,單車是也。

低音以十吋能下到30Hz以下,充分表現鋼琴的響板為主要需求,中高音是號角,但是以小口徑動態單元取代壓縮驅動單元,取其在效率上容易配合,然後再加一超高音。低音箱側邊為區面,中高音號角以原木車製,後方配上手工消音管。喇叭架為thiel兄設計之多層鏤空結構。前帳板以數公分厚之實木加夾板的多層結構,木皮採真正的花梨木木皮,非一般便宜樹種染色的木皮,比第一號高級許多。

內部木結構是常見的,但是未來會輔以特殊的減低駐波用的二次被動結構,這一點先行保留。經過月餘的努力,有了初步的成果。主結構已完成,今天貼上木皮,看起來確實有那麼一點高級的感覺。以下是各階段性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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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我的手今天被刀子劃了一道3cm長,深0.3cm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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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的總是對的,

「出來玩,有一天總是要還的。」